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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0G】《去他媽的自尊》04下

Written by ImogenGotDru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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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更好，更快，更強，更耐用（下）

 

    「您還記得其他線索嗎？髮色或眼睛顏色？服裝，聲線？您記得的都行。」

    這店面經理真他媽沒救了，目擊證人也差不多慘。蓋文還期待他能比較有用呢，畢竟被搶的可是他的店啊。但顯然沒有。

    「什麼都可以，先生。」

    「不……不，我很抱歉，警探。」那男的答道，搖了搖頭。真是廢物。他看上去也很廢柴。雙頰酡紅、體重過重、禿頭、汗腺發達。他要不是個紅冰成癮者就是對小黃片上癮。或許都有。「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不過我看見他們往右轉，沿著那條街逃走了。」

    「右轉沿街逃逸，」蓋文重複一遍，把這條訊息寫在筆記本上。「酷，很有幫助。」的相反。蓋文壓抑下翻白眼的衝動，他發誓就連那個該死的仿生人都正逐漸失去耐心，雖然從對方冰塊似的顏面實際上看不出什麼端倪。

    這段期間，它都緩慢的在店內繞著，檢視現場。蓋文注意到，它行動的風格模式和康納是一樣的；用不完的精力和緊皺的眉頭，但相比它的舊型號，那份毛躁則被去掉了不少。

    「所以您剛剛說他們拿了什麼？一些科技產品、電視、各種線路，」蓋文羅列給經理聽，闔上筆記本，把本子和筆塞回自己夾克的內袋。「還有什麼其他的嗎？」

    「呃……還有些舊的生物組件吧，二手的。我想應該有——」那店經理的臉猛的刷白，害怕地朝RK900看去，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急急忙忙地想要解釋：「我是說，我們很久以前就把那些組件堆在那邊了，我知道大家在仿生人革命後應該要把生物組件通通送回模控生命，但我們就是，不小心忘了，所以我們，呃……我們店裡才會有生物組件，我們正準備要把它們送回——」

    「哪一種組件？」RK900靠近上前。

    「呃，什、什麼？」

    「被偷的組件，」它耐心地開口詢問，但目光隨即冷硬下來，想嚇得對方坦白。看見經理三魂七魄都快飛了的表情，蓋文感覺自己的嘴角樂得都想往上翹，但他把笑意強壓回去。「它們之中是否有中央處理器或脈搏調節器？」

    「我，呃……我想裡面應該有個中央處理器吧，」他答道，感覺一點都不確定自己在講什麼。「我可以去看看監視錄影畫面，但就像我剛才說的，我們這裡有艇多死角，我們也沒有真的——」

    「感謝您的配合，佛斯特先生。」RK900直接打斷對方，抿了抿嘴當作微笑，成功把店經理整個人嚇得更蒼白了。「我相信黃昏以前這群強盜就能落網，然後您便能著手將您的二手生物組件送回模控生命了，就如新的法規所述。」

    它頭也不回地闊步踏出店外。蓋文最後掃視一次店內，便跟了出去。

    他和仿生人在人行道上會合，它正專注地往路的另一端眺望，看著街區上一間又一間的商店沿街排列。

    「你剛剛是想幹嘛，鐵罐？」

    「所有的中央處理器，在某方面來說都有所聯繫。」它答道。「相似的軟體。雖然並不全然相同，卻至少都有些編碼是一樣的。我應該能追蹤到失竊的生物組件，其編碼應與店舖——」

    「跟後面架子上的一樣，是啊，我看到了。PB600型，序號2208n。」蓋文掐斷對方的句子，一面回頭向那家店看過去。他遠遠就能看見那店經理，自他和仿生人離開後，就開始臉紅脖子粗的飆罵自家店員。「連自己店裡有什麼產品都搞不清楚，這經理可以再爛一點沒關係。」蓋文喃喃抱怨。

    他收回視線，發現RK900正歪著頭打量自己。它的表情沒有變，但眼中帶著某種像是喜悅和驚喜的東西；就跟在莉蒂亞．格魯夫斯家外頭，說著蓋文令人驚豔的那次是一樣的。

    「所以？」蓋文略顯煩躁地催促道，只希望能讓對方別再這麼看著自己了。「你到底能不能追蹤到組件？」

    「只要它還在可偵測範圍內就行。」RK900說著，重新將注意力聚焦於道路之上。「不過，我估計那群強盜無法遠遁而不被發現。他們有極高的可能性依然藏匿於附近。」

    當仿生人進行追蹤，蓋文則在神遊。他模糊地想到，為什麼它會有這種追蹤生物組件的功能？然後他想起RK系列被創造的用意：現場作業。檢測、分析、交涉，當然，還有戰鬥，意味著高受損風險。蓋文想著，這追蹤功能還挺有用處的，如果它們自己的組件毀損，那就可以自行找到替換品了。自我存續功能，他有些諷刺的在腦內補充道；仿生人又一次完勝人類。如果人類警察被一槍打中心臟，可沒辦法搞個新的就算了。

    「康格拉斯街。」RK900逕自點頭，腳跟一轉就往那條路的方向而去。「跟上來吧，警探。」

    蓋文眨了眨眼，沒想到它只花了這麼點時間就能定位到組件。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在仿生人身後發起脾氣。「嘿，我可不是能讓你隨意呼來喚去的人，渾球。」它的腿太長了，目的地明確，大手一搧就能輕鬆撥開午餐時段街上稠密的人群。他艱難地快步跟上與對方並排。「我幹這行也快十五年了，你才活了多久來著，五六個月？」

    「正確。」仿生人斜睨他一眼，單邊嘴角滿意地翹起。「而你能意識到我的確擁有生命一事，實是令人不勝感激。你過去四天以來的進步相當驚人，警探。這樣的認知進展對於我們的合作關係只會帶來益處。」

    「想得美，你個混蛋。」蓋文咬牙切齒地擠出文字，感覺名為後悔的情緒攀上他的後頸。「我他媽口誤，行嗎？你們或許有自己的權利呀法條呀還有其他一堆什麼的，但你們還是塑料和電線做成的，在我眼裡，就算不上是活物——」

    他差點就一頭撞進仿生人的後背，因為某人剛才急轉彎後忽然煞車，停在街邊其中一棟公寓大廈前方。

    蓋文趕在最後閃開了。「幹你他媽——」

    「伍德沃公寓大廈。中央處理器就在八樓，」RK900向他解釋。「希望嫌犯和佛斯特先生的其餘失竊物也還在此處。」它輕巧地退了一步，示意蓋文先進去。「你先請，李德警探。畢竟，你才是經驗豐富的那個。」

    蓋文咕噥著飆出一串咒罵，用肩膀頂開通往大廳的門。

    這公寓大廳相當邋遢，不僅陳舊而且無人打理，壁紙褪色脫落，家具更是一副從九零年代擺到現在都沒換過的樣子。

    前台後方，保全從雜誌後探頭出來端詳他們。這男的還挺年輕，雖然大概不比蓋文小幾歲就是。非裔美國人。雙腳交疊放在桌上，滿臉寫著無聊。掛在脖子上的識別證寫著布喬恩．桑普森。「先生們，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嗎？」

    「桑普森先生，」蓋文亮出警徽上前：「李德警探，底特律警局。經調查後我們認為八樓有一夥人涉及今天稍早的一起店面搶劫案。你有目擊什麼嗎？」

    布喬恩皺起臉，「你猜怎麼著？我他媽就知道那群小朋友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喃喃自語，小心翼翼地看了蓋文身後的仿生人幾眼。「靠，你不會要，呃……用那個把我抓回去吧，兄弟？我跟他們沒有關係，你可以看看監視錄影——」

    「放輕鬆，」蓋文安撫道，順便怒瞪仿生人一眼，徒勞的希望這樣可以減弱對方他媽的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充滿威嚇力的氣場。「我們只想知道你有沒有看見什麼。那群人還在這裡？」

    布喬恩點頭如搗蒜。「對，對，他們今早回來之後就沒離開了。他們大概，我不知道，十一點左右回來的？他們手上都提著袋子，」他補充道，「看上去有夠可疑的，但我從不，呃，過問什麼，你知道？他們的頭頭以前就來找過麻煩，我只是想安安穩穩的工作。」

    「這樣啊，不過今天之後你就不用再被他們騷擾了。他們從附近的店家偷了昂貴的科技產品，」蓋文一邊向他說，一邊看著RK900往電梯移動。「我們會把他們逮捕歸案，所以你不介意的話？」

    「幹，感謝老天。」布喬恩鬆了口氣，按下手邊的按鈕，電梯門隨之滑開。「你們想幹嘛就幹嘛吧，老兄，我是認真的。那些混帳越早滾蛋越好。」

    蓋文點點頭當作回應。「他們有幾個人？」邁步走入電梯，他向對方問道。

    「三個，都是人類。不過他們年紀很輕，你們倆應該沒問題的。」布喬恩朝他們兩個最後打量了一遍。「祝好運。」

    電梯門應聲關上，往上攀升。蓋文趁空隙跟班叫了輛警車等在外面，好讓他們回程押送嫌犯使用。蓋文自己的車停在那家店的附近了，他可不想要拖著三名嫌犯走過整個街區還只能任人觀賞。

    把手機塞回牛仔褲後口袋，蓋文的視線往RK900的方向斜去。「你有帶槍嗎？」他們踏出電梯，來到八樓走廊。布喬恩提過犯嫌一夥人很年輕，年輕就代表愚蠢；很可能那三人組沒看見槍口的話是不會束手就擒的。

    「我有攜帶一把經過授權的武器，是的。」

    蓋文應了聲，拿起跳出訊息的手機查看。「嗯，班在路上了，支援也正在趕來，以防萬一。」他抬起頭往走廊深處望去。「所以我們要找的是哪間？」

    仿生人隨著掃描進行而僵住，不一會兒便成功定位組件所在。「最裡面的那扇門後。」

    他們在門外停下腳步，蓋文移動至門的側邊，RK900就站在另一邊的對稱位置。他伸手要敲門，卻被仿生人一手握住手腕。它定住不動，眉頭緊皺，好像能透視門板後的景象似的。

    「是怎樣？」他低低的罵了一聲，想把手從它的掌中抽回。

    「我可以聽到上彈匣的聲音，」它警告：「他們顯然擁有武裝。」

    「靠。」蓋文喃喃咒罵。「那個狗幹店經理可沒說他們有拿槍。操他媽的智障。」他和RK900各自拔槍，後者退了幾步，給蓋文施展空間。出於習慣，他向仿生人瞥了眼確定對方沒有問題，才出腳踹門。

    這門鎖破得甚至不用他補第二腳，一踹就壞。「DPD！雙手舉高！」

    那三個小子——都穿戴著鴨舌帽和厚外套，明顯是在準備下一次的搶劫——他們完全手足無措。負責填裝彈藥的那個胡亂在桌上亂摸，想撿起一把手槍，但在能碰到武器之前，就被RK900精準無比地落在手指和槍械間的威嚇射擊給阻止了。蓋文隨手抓過離他最近的一個人摔到牆上，膝蓋壓進那小子的後背，把他釘在原處。

    「通通幹他媽的離那張桌子遠點！別讓我說第二次，」蓋文朝著離槍械最近的那個大吼警告，那小伙子瞪著仿生人黑洞洞的槍口，滿臉驚恐。他照著蓋文的命令做了，踉蹌著走到房間中央。「雙手抱頭，趴下！」

    蓋文接著把自己扣著的那個也給摔上地板，跪在他的背上，並一直把槍管對準房內的第三個嫌犯。他和RK900把兩個嫌犯的手用束帶束起，此時蓋文瞥見第三人的目光飄向窗戶。

    「你他媽要是敢——」

    那渾球衝了出去，蓋文反應不及，也沒有辦法調整位置進行威嚇射擊。嫌犯護住頭部撞破玻璃窗，落在外頭的火災逃生梯上。

    「幹你媽的混帳！」蓋文的目光刺向仿生人：「靠，你還在等什麼？！追上去啊！」

    把手邊的嫌犯束好扔在地上，RK900一個發力向前躍去，飛身衝過窗戶的破口，班和其他兩個警官剛好趕上這一幕。

    「我靠，蓋文，」班吃驚的喘了一下，手上還提著槍，呆呆地看那仿生人跳上逃生梯。「我還以為你說這只是個簡單的搶匪逮捕行動。」

    「是啊，怎麼說，那個狗娘養的店長沒跟我們提到搶匪持有武裝，」蓋文咬牙切齒，咆哮著讓自己膝蓋底下的小伙起身，同時間布朗和皮爾森警官則上前負責押送另一個。「把這兩個帶回車上。」他命令道，把犯人交給班，然後便急忙地朝破窗跑去。

    蓋文翻身跳出窗外，越過大廈和逃生梯的間隙，一瞧見RK900的身影他就拔腿狂奔起來。RK900依然緊追那小子的尾巴不放，嫌犯正蓄力朝鄰接的屋頂衝去。蓋文飛速衝上大廈屋頂，正好撞見犯人高高躍起的那一瞬間，他都有些慌了。屋頂間的距離不小，而且就算成功也絕對會摔得不輕。那小子沒摔死。但蓋文的呼吸接著全梗在了喉嚨裡——RK900跟著縱身一躍，翻滾落地將衝擊力減到最小，毫不費力地繼續追擊。

    「我操。」蓋文一直覺得自己的體適能處在巔峰值，但看見那仿生人翻過屋頂，動作行雲流水、完美無缺，就算是最強健的警官在它面前也會黯然失色。更快，更壯，更聰明，陳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迴盪，蓋文隨即咬緊牙關跟了上去。

    當他終於趕上，RK900剛好抓住嫌犯，把那年輕小伙一把搧上大樓通風管道排氣孔。

    「不是叫你別跑嗎，混帳，」蓋文對著被仿生人反扭並束住雙手的犯人罵了聲。他伸手撐在自己的膝蓋上，喘得跟個風箱似的，而一旁的仿生人依舊背脊挺直，絲毫不受劇烈追逐的影響，他不免感覺自尊心有些受挫。「你他媽可以跟自己的權利說再見了，以為是在演CSI犯罪現場啊？早知道就一槍直接把你給崩了。」他嚇唬他，純粹是報復心態，誰叫對方害自己可憐的肺和雙腿又酸又痛。

    RK900緊握住犯人的手腕，頭向著通往大樓內部的門偏了一偏。「你先請，警探。」

    蓋文現在只想癱倒在地什麼都不要做，直到他耳朵裡的心跳聲沒那麼像鼓擊為止，但他殘餘的自尊心還是逼自己移動雙腳，朝樓梯間走去，同時努力調整呼吸。

    「你並不用追上來，」仿生人開口，蓋文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剩餘的理智線已然崩斷。「畢竟，你命令了我去追捕犯人。你應該要與柯林斯警官下樓會合。我完全有能力——」

    「好了，你個蠢蛋。」蓋文回過身去面對仿生人，忽略夾在他們倆中間，嚇得都抓住了RK900夾克邊緣的犯人。「你他媽聽清楚了。我要做什麼或不做什麼，都不歸你管，懂嗎？你不是我的搭檔，也不是我的上司，你只是台該死的機器，所以我說什麼，你最好就給我照做，一個字的廢話都不要多說。」

    那仿生人冷冷地俯視著他，手上抓著犯人的力道一點也沒鬆動。「你的心率相當高，警探，呼吸節奏也很凌亂。我會說你不用追上來，只是考量到你的身心福祉。」它前傾而來，身姿冰冷、高大、而充滿壓迫感，拉開一道假笑，正如他們第一次在福勒的辦公室見面的笑容一模一樣。「我建議你提升每週造訪健身房的次數，下次，你才能跟得上我。」

    它帶著犯人離開屋頂，留下蓋文一人在原地，又惱羞又啞口無言又怒火翻騰。

    為這可怕的一天作結，他們一同返回警局，陳一看到蓋文臉上的表情就爆笑出聲，甚至連安德森都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了。

    副隊長的視線在蓋文和RK900之間移動，然後笑了。「第一份工作進行得如何啊？」

    「我認為進行得相當順利。」仿生人朝蓋文的方向露出一個寫滿自我滿足的表情。「不過我們發現李德警探的體能或許還需加強。」

    漢克的笑聲整個下午都在蓋文腦袋裡揮之不去，這個惡夢還伴隨著登記歸檔失竊物的大量文書作業。每次他抬起頭和對桌的RK900對上眼，都用盡全身的恨意怒視對方，確保那是他這輩子用過最最狠毒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