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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0G】《去他媽的自尊》09上

Written by ImogenGotDru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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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真相將會揭曉(上)

 

    「子彈並沒有卡得很深,」康納檢視著傷口,眉頭隨之糾結在一起。「我應該能夠將其移除。」

    「那就他媽快弄啊。」蓋文也曾受過槍傷;子彈卡在他的骨骼與肌肉之間,他知道那感覺有多糟。最初的痛楚過去以後是一陣無法忍受、如螞蟻嚙咬般的痛癢,讓人全身不舒服,只想直接把那東西給扒出來。他也知道仿生人沒有痛覺,但……他就是想要那發該死的子彈趕快消失。

    他們三個佔用了其中一間空的審訊室。主要電源似乎沒辦法啟動,所以他們使用的是備用電源;天花板上散發出可悲的藍色微光,根本不能稱之為光源。蓋文很慶幸康納不需要多少亮光就能看得清楚。

    R.K坐在桌上,沾染鈦液的外套就折放在旁邊的椅背,襯衫解開一半,露出位於鎖骨下方的傷口。

    康納的手指戳進線路之間,不停攪動。他看上去絲毫沒有動搖,還是如往常那樣冷然鎮靜,跟蓋文不斷敲著的手指和溢於言表的焦躁完全相反。

    「我們應該向隊長提議,讓這裡進駐更多醫療用仿生人。」康納沉思一會兒後說道,又朝傷口裡挖得更深,鈦液順著他的指節流淌。「至少找些比我更有資格處理傷勢的人員。」

    「但你能修好他的,是吧?」比起疑問,這句話從他嘴裡蹦出來時更像是警告,而他的站姿:靠在牆邊、姿態緊繃、雙手抱胸只是更加深了這種效果。「康納——」

    「我完全能夠勝任,警探。」康納打斷他的發言,眉毛緊皺的樣子完全沒法讓蓋文放心。「但請記住,我被創造出來是要把子彈打進別人身體裡的,而不是把它們拿出來。」

    蓋文忽然極度想把康納的頭抓去撞牆。「你個廢物,我對天發誓——」

    「好了。」康納拔出手指,指頭浸滿藍色,就拿著子彈。他把子彈扔進手上的金屬盤,那盤子是他沿路過來時隨便拿的。然後他開始檢視內部傷口。「這其實沒有想像中複雜。」

    仿生人沒有痛覺,蓋文再次提醒自己,但他發誓R.K的肩膀在子彈被取出的那一刻大大放鬆了。或許他能夠感覺到子彈就卡在那裡;不痛,但對他的系統來說依然是個不速之客。

    「李德警探,」蓋文朝康納的方向眨了眨眼,那仿生人正招手讓他過去。「好好照看他的傷口,我需要去取能封住它的東西。如果你看見裡面開始出現紅光而非藍光,」康納和小心地移動過來的蓋文解釋道。「就大聲叫我。我不會去太久。」

    「喂、喂,嘿,康納!」隨著康納轉身走遠,蓋文的叫喚變得越來越慌張、越來越大聲。「康納!混蛋,給我回來!」

    康納匆忙的腳步聲只是變得愈漸遙遠,直至完全消失。

    蓋文低聲咒罵,視線挪到R.K的傷口上。其內部跳出規律閃動的光芒,就和康納說的一樣,仍然是熟悉而安心的藍。蓋文感覺自己正在怒視那道傷口,好像這樣就可以嚇得那些紅光不敢出現。

    「我想他吩咐你要注意,僅僅是以防萬一。」R.K開口道,聲音從蓋文的上方傳來,語調裡充滿笑意。「我有診斷程式。我的系統並未處於危急之中。」

    「喔是喔,不就好厲害,如果連你的診斷程式也出錯了呢,嗯?如果程式給了你錯誤的回報呢,」蓋文厲聲說道,目光仍固執地鎖死在傷口上。「到時候就不會覺得自己很行了吧。」

    R.K沒有回應,但蓋文知道他正高高揚起那條他媽的眉毛,看著自己,還樂得不行。蓋文的瞪視只是變得更加用力、目光更加集中,而R該死的上衣遮住了傷勢的一角,蓋文伸出食指勾住襯衫,把那塊布料拉到一邊,然後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他的大拇指尖抵上了R.K的胸膛,他不知道為何自己會那麼驚訝,為何自己脆弱而不堪一擊的人類意識現在才突然認知到,仿生人也是溫暖的。蓋文並不是沒跟其他仿生人做過肢體接觸;他明白鈦液就如普通血液一般會輸送到仿生人的重要組件,他其實早他媽明白他們就如人類一般溫暖。

    重點在於,他面前坐著的是R.K他指尖下的胸膛屬於R.K他拉開的襯衫是R.K的。頭髮一團凌亂又受了傷,還用他從未在對方臉上見過的,溫和似水的表情望著蓋文的,是R.K

    「我會好起來的。」R的聲音是如此柔和,好像蓋文才是受傷的那個。

    「我知道,蠢貨。」一瞬間,某種瘋狂而強烈的勇氣湧上心頭,蓋文放平自己的手掌,一半按在襯衫上,一半就貼在R.K的裸露的肌膚上。「我明白你是用堅固的材料製成的,我不……我只是——」

    門應聲滑開,康納回來了。蓋文彷彿被火焰燒到似的向後彈開。

    他有些不願地回到原本靠牆的位置,看著那仿生人一點一點把面前的病患包紮起來。他的手腳很快,蓋文見到彈孔從R.K身上消失的那刻,就放下了心中的一顆大石。

    R.K扣上最後一顆鈕扣,安德森剛好從走廊探頭進來。「怎麼樣了?」

    康納朝他點點頭。「已經沒事了,副隊長。」

    漢克依然選擇走進來看看R.K的狀況。蓋文知道,這是他的習慣;若不能眼見為憑,他是不會放心的。「你會沒事吧?狀況還行嗎?」

    「我的運行狀態良好;沒有部件是需要立即更換修繕的。」R.K向漢克展開一個小小的微笑,不過卻完全沒有蓋文和他獨處時的那般溫柔。「雖然非常感謝你的關心,副隊長,但你多慮了,我能保證。」

    「老天,他聽上去就跟你幾個月前似的。」漢克對康納說,緊接著嘲諷道:「這是什麼爛透了的家族遺傳啊?」

    康納歪了歪頭,蓋文則可以看見R.K的唇抿成一條薄薄的線;這是倆仿生人要開始針對副隊長奇怪的邏輯進行爭吵的典型徵兆,而蓋文太清楚放他們吵的話,這場爭執可以持續他媽的一輩子。

    「好了,小姐們,」他當機立斷的出聲制止,差點就讓康納有機會張嘴說話。「R還有個犯人要審問,我們都該走了。」

    「我以為是你要審嫌犯?」漢克問道,訝異地揚起眉毛,他們四人一起出了審訊室。「靠,她要求仿生人來審?」

    「你不會真想怪她吧,」蓋文反問對方。「如果我得選,我也寧願被人類審問。可以理解。」

    安德森想了想,也應了聲表示贊同。「你說得有道理。至少會感覺好過點,讓或許更能理解自己難處的人來審問。」他向後瞟了R.K一眼,他和康納並肩走著,兩人的腳步打出幾乎完美契合的節奏。「你以前有審過犯人嗎?」

    R.K向他投去一個有些無言的眼神,蓋文因此得意的笑了。

    「副隊長,你記得RK系列被設計出來的目的,對吧?我相信你和RK800去年一同偵辦過歐提茲的案子。他的表現難道不足以讓你對我們的能力多點信心嗎?」

    漢克把視線拉回前方,滿臉寫著他感覺到自己很蠢的事實。「原來自以為是也是個家族遺傳特質啊。」他喃喃抱怨,在025觀察室門前停下腳步。

    「嫌犯就在隔壁,」他向R.K說道,手掌壓上觀察室門邊的鍵盤。「可別讓她自毀了。」

    「不會的,副隊長。」

    「嘿,」蓋文搶在R.K進到審訊室之前說道:「祝好運。」

    在短短的幾分鐘內,那抹柔和的笑容竟二度探出頭來:「謝謝你,警探。」

    R.K大步跨進門內,蓋文則和漢克、康納兩人一起進入觀察室。

    他透過單向鏡打量著對面的ST300,對這場景感到似曾相識;就和半年前卡洛斯.歐提茲的仿生人相同,她的手腕被銬在桌上,看上去就和當初的那個仿生人一樣害怕。

    看來這世界改變的其實沒有他想像得多,尤其關於仿生人的部分更是如此。

    R.K就坐在她的正對面,雙手相扣擺在桌面上,底下翹著腳。「曼妲琳。這是妳選的,還是格魯夫斯先生給的?」

    「這是麥可幫我取的名字。就在我成為他的助理時。」

    「那大約是五年前,對嗎?」

    「是的。」

    「那麼,妳和自己的上司維持親密關係已經有幾年了?」

    蓋文望見曼妲琳驚訝地眨著眼,然後朝單向鏡窘迫地投來一瞥。「怎、怎麼……你怎麼知道的?」

    「格魯夫斯先生願意為了保護妳不被找到,而朝李德警探和我開火,」R.K說著,好像這再也明顯不過。「我懷疑世界上會有人類為了一個普通的秘書如此不擇手段,更別提當那個祕書是仿生人的時候了。」

    蓋文聽見漢克在旁邊嘆了口氣。「好吧,我承認,你家仿生人還不錯嘛。」

    「Nine和我配備了同款的軟體,副隊長,」康納指出這點的同時並沒有把視線從審問上移開。「他的表現不應該在你的意料之外。就像他之前提過的,進行這種工作便是我們被打造出來的目的。」

    蓋文斜睨了仿生人一眼。「Nine?」

    「一個綽號。」

    「我已經給他取過名字了,白痴。」

    「我有注意到。但據我的觀察發現,個人化的綽號常常是種友誼的表現,我相當喜歡使用它們。」

    康納的臉上再度浮現了那抹弧度既小又略顯尷尬的笑容,蓋文刻意朝他翻了個白眼,其中飽含他根本沒意識到的煩躁。

    很久很久以前,如果自己被誰拿槍指著強逼,他搞不好會承認曾覺得康納的笑容挺可愛的,當然還有那些蠢到爆的雀斑跟下顎的輪廓以及小鹿斑比似的雙眼。但自從R.K——

    蓋文在此掐斷了那串思緒。

    「除非我說錯了,曼妲琳?」

    ST300尷尬的聳著肩,但她承認了。「你沒有錯。我們確實是那種關係,到現在也已經超過兩年了,而且我們是在麥可跟莉蒂亞離婚很久,很久以後才開始的。」

    「格魯夫斯先生是否有展現出希望和他的前妻破鏡重圓的想法?或許那就是妳四月十三日闖入她家,並襲擊她的原因。」R.K繼續說道,相對於ST300完全被震驚了的面容,他仍然維持冷冷的一號表情。「人們總能為了激情而做出傻事。」

    「不!不是的,我絕對不會——」

    「否認是沒有用處的,」R.K無視對方:「我們已經拿到格魯夫斯女士的口供,屋內也有大把證據可以證明妳那晚就在她家。」

    蓋文皺起眉頭。除了那個壞掉的鎖跟莉蒂亞.格魯夫斯手上的傷疤,他們手上根本沒有證據——然後他理解了R.K在做什麼。

    自革命以後,許多仿生人相關法律上路執行,尤其是仿生人相關犯罪方面已被完善。有一條就是曼妲琳正在執行的:當一個仿生人被指控罪行,他們可以要求被仿生人訊問,或至少有一位仿生人在側。另一條法律則明文規定,在沒有仿生人本人同意下探測記憶是嚴重違法的。而既然他們並不知道莉蒂亞.格魯夫斯住處當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R.K正慢慢逼迫曼妲琳允許他們接觸她的記憶。

    「聰明。」蓋文喃喃自語,相當期待接下來的走向。但通往走廊的門忽然滑開,班探頭進來。

    「蓋文——」

    「我很忙,你他媽滾啦,班。」

    「福勒找你,要你把麥可.格魯夫斯家發生的事件報告給簽一簽。」

    「他不能等嗎?!」蓋文的手在自己跟單向鏡之間揮動:「幹,我們就要審出真相了,班。老天。」

    「我可以留下來監控,」漢克向後靠入椅背。「你家那隻看上去挺清楚自己在幹什麼的。如果真發生什麼事了,康納會去叫你。」

    蓋文直起身子,雙手緊握成拳:「幹你他媽的!福勒可以等——」

    「別耍蠢了,李德,我知道今晚的事讓你也很不好過,」漢克說著,蓋文差點就沒法阻止自己去踹漢克屁股底下的椅子腳的衝動。「我會好好留意你的搭檔,一切都在控制之下。去見福勒。」

    蓋文磨著牙,準備要跟眼前的人爭執,但班和漢克和康納都直直望著他,而R.K在那面玻璃後仍是那麼冷靜沉著,他也真的不能再被記申誡了。

    他用鼻子吸了口氣,努力鬆開自己的關節,擠出一個「好吧」當作回應,邁步向外,掠過漢克身旁。「如果發生任何事。」他警告道,漢克揮揮手再度保證。蓋文稍稍放鬆了磨牙的力度,踏上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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