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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康】《在無知與認知間》 Chapter2-04

Written by ImogenGotDru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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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 你給我變成人吧-04

 

    漢克知道自己正瞪著康納的雀斑猛看，好像那些東西冒犯他了一樣。幸好康納沒有注意到，或至少他沒打算對此說什麼。這仿生人還真他媽會挑時機學習從善如流的精神。

    坐在這兒一小時過去了——漢克刻意地忽略掉其他警員臉上的表情。沒錯，現在才幹他媽的早上八點鐘，他卻已經到了，啊不就好驚喜——而就在康納坐進自己對面的位置時，沒有來由的，漢克注意到他臉上的那些小東西。

    強忍十分鐘後，他的決心，他的意志力，就像每次牽扯到康納時慣有的反應，不堪一擊的碎了。

    「好，我有個問題，一個私人問題。」他忍不住揶揄道，就為了看康納因這句話而歪過頭的樣子。

    漢克不敢相信自己直到今天才注意到那些雀斑。不過他以前還真沒有仔細找過，除去某幾個顏色比較深的斑痕，其他雀斑都幾乎淺得看不見。但漢克發現這些東西卻在過去六十分鐘內幾乎佔據了他每一分注意力，他必須得弄清楚為什麼對方會有雀斑。

    「看在老天的份上，他們為什麼給了你這些？」

    因為一時不察，又或是因為一時魯莽——也許都有，他抬手戳上其中一個斑點。康納的皮膚很軟，他的顴骨就跟看上去一樣稜角分明，全都太過像人。若不是那圈LED，一個熟悉且不停躍動的環，就鑲在康納的眉梢，漢克肯定自己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忘記這回事。

    康納說雀斑只是個日常化的添加。模控生命的畫龍點睛。漢克覺得這根本是胡扯，並開口給出他自己的解釋。「他們就是故意造了個討人喜愛的仿生人！讓你看上去……無辜又愚蠢，雀斑絕對有加乘效果。他們不想要你能威懾住嫌犯。別搞錯我的意思，我可沒漏看你在植物園緊追異常仿生人不放的樣子，我知道你就像個魔鬼終結者2.0或什麼的，但幹他媽的——哈！他們給了你雀斑讓你看起來更加無害。老天。」

    「你對雀斑有什麼意見嗎，副隊長？」

    漢克笑得更大聲了，笑得比很長一段時間以來都還要厲害。他現在比在橋上那時更加慶幸仿生人不能讀心了。如果康納能讀心，他就會發現，漢克對那些該死的東西到底多有意見，他有多想要搞明白是不是還有他沒能看見的雀斑，而它們又長在哪裡。

    「如果你想要，我可以將雀斑去掉。」

    漢克立刻沒了笑聲。他接下來的早晨都沒有再笑過了。

    「某些特定選項，像是髮色與虹膜顏色，還有雀斑，都是可變的。」

    操你他媽的，幹你娘咧，模控生命好大的膽子，他媽的怎麼會有人有臉要求——不，怎麼會有人命令一個仿生人去改變外觀，改變那些構成他們本身的元素？幹，這太他媽無法接受了。仿生人被用在像伊甸園夜總會那種地方已經夠糟了，漢克沒想過他們還會在其他地方被如此剝奪，像是髮色和眼睛顏色這麼基本的要素，像是擁有雀斑這麼卑微的權利，都不被允許。

    在康納出現以前，實在有太多事情是漢克想都沒想過的，灑了他的威士忌、管制他的飲食、一巴掌把他打醒，還會拍拍他的狗、踩著那雙蠢死了的皮鞋、頂著拙爆了的雀斑跟前跟後。

    「副隊長，如果這些雀斑讓你困擾，我真的可以——」

    「不！不用，你他媽哪都不用改，康納，這是你的身體。懂嗎？是你的。」

    雀斑繼續擔任分心的源頭。現在清楚認知到它們的存在以後，漢克根本阻止不了自己的視線飄移到那上面去，不斷試著要找出是不是還有他沒注意到的部分。福勒探出頭叫他們去查轉播塔的案子時，漢克真的呼出了一口解脫的嘆息。

 

***

 

    漢克從天台邊緣望出去，吹了聲口哨。這鬼地方距離地面還真是超級，超級的高，那些異常仿生人竟然在天殺的暴雪中從這邊跳了下去。「我得說，真他媽讓人印象深刻。」

    康納上前至他的身旁一起往下看，漢克瞥見他輕輕翹起一邊眉梢。的確太他媽讓人印象深刻了，漢克知道他鐵定也是如此想著的。

    他越來越能分辨康納臉上那些細微的表情，辨認他們各個分別代表什麼，後者甚至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有這些小動作。皺起眉頭：堅定決絕。這個一直都很明顯。下顎抽動：他正為某事掙扎。歪頭：他有問題要問，或他想聽聽漢克的想法。眉毛抬高：他要不是被什麼東西給驚艷了，就是準備要和漢克吵嘴。最後一個表情只要浮現在對方臉上，總會觸動漢克的神經。

    漢克在天台上又晃了幾圈，再次瀏覽過證據，確定沒什麼其他東西可看之後才意識到，康納已經下去了。

    他回到直播間，依舊哪都找不到康納的身影。

    「嘿，克里斯，」漢克簡單往走廊掃過一眼，單純想確認一下。幾個FBI探員站在旁邊，一些他們自己的人，還有個仿生人準備要去搭電梯。「康納去哪裡啦？」

    「我告訴他，以防萬一，我們把轉播塔的仿生人放在茶水間了。他大概是去檢查他們有沒有目擊什麼吧。」

    漢克把線索拼起來的時間不過短短兩秒鐘——仿生人負責注意監視器、異常仿生人不是硬闖的、仿生人在茶水間、康納去了茶水間、仿生人準備搭電梯——異常仿生人搶過一個FBI的槍，電光火石之間，康納就已經用克里斯的配槍向那傢伙的腦袋連開了三槍。

    在度過這陣子以來最糟的一天之後，福勒強迫漢克回家休息去。自家前門還沒關緊，漢克便回過身去，終於有心力可以好好檢查康納的狀態。他的襯衫沒有扣上——因為有一半的扣子都他媽沒了，被該死的異常仿生人扯光——和一圈亮藍色的血漬，漢克猜想，就環繞在仿生人的心臟——脈搏調節器的位置。

    「媽的，」他下意識爆出髒字，康納該死的調節器竟然被扯出來過一遍！漢克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你……我不知道，你還好嗎？我們得做個檢查或是，執行診斷……掃描什麼的東東？」

    老天，他是不是該把他帶去模控生命之類的地方修理？漢克壓根就沒多想，直接就把對方拎回家了。萬一康納其實需要一個替換的調節器呢？萬一他其實受了很嚴重的傷呢？萬一他其實流了太多血需要補充呢？萬一——

    康納揚起嘴角。又一件漢克最近注意到的事情。他開始會笑了，看上去尷尬到不行，和自然的笑容還差了很長一段距離，不過漢克還是把它們算做微笑。

    在康納向他保證自己狀況良好以後，漢克以不想弄髒自家沙發為由叫他去換衣服。

    康納的模控生命制服現在就躺在他的洗衣籃裡，而對方正穿著漢克的舊DPD連帽衫作為替代。

    那東西對他來說太大了，袖子長度超過手腕。漢克還故意把帽子壓到他的頭髮上，就為了看看某人會有什麼反應。康納在這一刻看上去根本就和卡通人物沒兩樣。

    對方沒立刻把帽子放下，衣料幾乎要蓋過他的眼睛。康納就只是溫順地看著漢克，那撮他媽的頭髮還從帽沿戳了出來。

    「今天，你救了我們所有人的老命，康納，你知道嗎？」轉播塔的走廊上站著起碼十二個人，因為康納的行動，他們每個人今晚都可以回到家中，安然無恙地與家人團聚。

    漢克把自己展露的感性用關於李德的話題岔開了，開個玩笑輕鬆一下。因為如果他不這麼做，他會開始無法控制地想像，若康納才是那個照看柯爾的仿生人的話……

    「現場唯一缺的就是該死的李德。天啊，超想看看他如果在場會是什麼表情，他搞不好還會對你改觀呢。」

    「李德警探的想法對我來說並不重要。」

    看來，跟局裡的人想得不一樣，康納跟人類還是存在共通點的。

    「然而，我相信……我相信，於我而言，你的看法極為重要。」康納說這句話時顯得吞吞吐吐的，搞得好像漢克會如同在吉米酒吧的時候、在警局的時候、在大使橋邊的時候一樣因此發飆。

    搞得好像漢克現在依然沒有把康納擺在他媽的宇宙中心繞著轉似的。

    康納問他，是不是因為自己才改變了對於仿生人的看法，而漢克不由得迸發出一股強烈的、毫無理性可言的，想去觸碰對方的欲望，想要該死的抱緊他，告訴他，康納為漢克可悲的存在帶來了他之前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需要的光；告訴他，他從每一個方面都拯救了漢克的性命。

    但他只是說：「你的腦袋就跟臉長得一樣蠢。」然後便抓起一袋狗食去餵相撲。就是這個瞬間，讓漢克清楚的認知到，自己早已陷得太他媽深了。

    後來，他們看魔鬼終結者——康納向他詢問自己在辦公室引用的電影，漢克認為不趕快教育教育這小子的話就太對不起自己啦——看到一半時，漢克伸出手來，終於，終於，把那撮造孽的頭髮給梳上去了。

    「這樣你才看得見螢幕嘛。」漢克用最快的速度把手縮回，同時有些心虛地咕噥。

    當片尾的感謝字幕開始跑動，康納問他能不能繼續看第二集。漢克一口答應，想喝點酒助興，但看見康納帶著既死板又直挺挺的坐姿陷在這張沙發裡，而聖伯納犬黏在對方膝上的景象，阻止了他。

    『你應該停止喝酒，副隊長。這可能會對你的健康狀況造成嚴重影響。』

    漢克轉而坐到電腦螢幕前，身後傳來電影的槍響、相撲的打呼、以及阿諾史瓦辛格的聲音，著手研讀最近呈上來的異常仿生人案件。

 

 

▶2-05